
王祈隆覺得,一定要趕在黃小鳳溫柔之前把事情解決,否則他就會沒力量把這個決定說出來。他是個在女人面前硬不起心腸來的人。于是,他像小學生背課文一樣僵硬地說,黃小鳳,我們兩個的事情還是算了吧!
黃小鳳立刻就哭了起來,這次是真的哭。她說,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,你說出來,我可以改。你知道,我已經(jīng)離不開你了!
王祈隆哪里禁得住她這樣煽情?馬上就抱歉得什么似的。他說,不是你不好,是我不好,是我對不起你。黃小鳳仍是不死心地看著他說,我們沒有一點希望了嗎?王祈隆擰了擰自己的大腿,咬著牙根說:沒有了!
黃小鳳不再哭泣。她說,我們不成,我就一輩子不找了。
王祈隆被她這句話弄笑了,他說,你很快就會忘了我的。
見他態(tài)度很堅定,黃小鳳也不再固執(zhí)。停了一會兒她說,你走吧,我要一個人待一會兒。王祈隆看看她的臉,不像是悲痛欲絕。就說,你不走我是不會走的。黃小鳳指了指公園里的臭水湖笑起來,她說,你以為我會跳湖嗎?
黃小風說完最后一句話,就很壯烈地走了,咯噔咯噔的鞋跟兒把王祈隆的心硌得生疼。他能看得出她是真的傷了心。王祈隆的心里也突然不好受起來,但結束得這樣輕而易舉,又讓他多少輕松了一點。那一刻,他突然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,把憋在心里這么久的積郁倒騰出來。他想了一些傷心的事情,鼻腔開始酸起來,但在眼淚出來之前,心情卻又平靜了。媽的!麻木了。望著面前還沒有發(fā)芽的一叢灰暗的小楊樹,他覺得自己和這群光禿禿的小楊樹是一樣的心情,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凄凄惶惶、無助又無奈,卻時時鼓脹著力氣準備發(fā)出芽兒來。
春天是真的來了,人們轉眼之間就換上了單薄的衣衫。王祈隆一直以為對所發(fā)生的事情,學校是會給他個什么說法的。就是給了,他也是無話可說的,自己病了,就不能怪醫(yī)生的刀子狠?墒峭跗砺§o心等待了一段時間,事情不但沒有發(fā)展下去,反倒是逐漸平息了。殊不知,這樣的事情,私下里議論得再高漲,真正拿出來處理,卻沒有一個人會出來作證。你領導又沒逮住人家,憑什么處理?農(nóng)校的校長本身就是個老好人,就是對犯了原則錯誤的也是得過且過,何況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呢!
王祈隆稀里糊涂又劃過了大半年,人們對他的事情已經(jīng)不再關心,轉而去關心大事了。
確實是有了大事兒讓大家面對,陽城地區(qū)要撤地建市將一個地區(qū)分成兩個市。除了保留現(xiàn)在的陽城市又把原來的新源縣變成了新源市,兩個市各帶五個縣一個區(qū),也就是把原地區(qū)的版圖分作了兩半。地區(qū)分了,人馬也要分作兩半,每個人都面臨著抉擇。還能有比這更大的事情嗎?別人都有些著急,王祈隆不急。急又有什么用,農(nóng)校還不知道分給誰呢?總不可能學校也新建一所,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。王祈隆真的是沒有想到,他的機會來了。
公元一千九百八十五年六月,王祈隆因行政區(qū)劃調整,去了新源市農(nóng)業(yè)局。這一決定幾乎是在瞬間發(fā)生的。
組建新源市,現(xiàn)在陽城實權崗位上的人有許多不愿意調動,于是地區(qū)就把地直機關和所有事業(yè)單位都納人備調單位。農(nóng)校是事業(yè)單位,而農(nóng)校校長肖明遠與原行署管農(nóng)業(yè)的何副書記關系好。這次調整,何副書記要到新源當市長。領導去一個新地方,總是想帶幾個心腹過去,他就選了肖明遠跟他去當農(nóng)業(yè)局長。肖明遠當然是求之不得,立時就點了頭。回家去和老婆說了,老婆也非常高興,夫妻倆就做了幾個菜,請農(nóng)校的幾個人喝酒。其實也是有目的的,他們二人合計著也想帶三兩個骨干過去。本來請的人里并沒有王祈隆,可校長去喊別人時剛好碰到他,就把他也喊了來。校長的心思不在王祈隆身上,只顧著和其他的人海喝。王祈隆本身就不會喝酒,而且跟其他人平時也不怎么攙和。但他一腳踏進來,說走也不是,說留也不是,于是就站起來幫校長夫人端端盤子碗什么的。王祈隆前一陣子經(jīng)常研究做飯,對炒菜熬湯有一點體會。校長夫人一時換不過手來,他就自告奮勇地幫助弄弄菜,幾盤下來,立即得到了校長夫人的首肯。這大大提升了王祈隆的自信心,校長夫人弄菜的時候,他也大膽發(fā)表自己的見解,真的像很有見地的樣子。(待續(xù))